第二节
白雁闭上眼，笑意恬美。
“我看你叫白痴好了，”女子狠狠地拭着泪，“若不是你，今天和康剑结婚的那个人是我。”
她不好意思地捂着脸。“现在的男人多数外表强悍内里薄弱，我们医院还准备扩大男性专科呢！”
“走呀！”康剑低低地催道。
白雁自嘲地弯起眼角。医院结过婚的猛女们总结了一条婚姻之道：男人，你不能指望他样样好，又会当官，又会赚钱，又会做家务，又会寸步不离地疼老婆，又英俊，床上功夫又了得……就算世上真有这种男人，那他也看不上你，有个一两项就够你幸福一辈子了。
女子松开一直紧握的手，“我是来还这个的。”她把一枚白金的男戒放在桌上，“早晨康剑离开时有点匆忙，忘了戴上。”
白雁配合地露出一脸感兴趣的表情。
化妆师抿着嘴站在一边轻笑，递递粉拍，提提建议。新娘子真是小心眼，对新郎守护得真紧，这些小事一般都是化妆师做的。
“过来。”白雁向他招手，按着他的肩让他坐下，用湿纸巾细心地替他拭去额头的汗，然后扑了点粉。一会要摄像，没有上过妆的面容会很难看。
鲜花铺就的地毯，洁白的婚纱，皎美的妆容，女人如花，那么，今晚就是花朵盛开最娇艳的一刻。以后，哪怕同样的地点，同样的宾客，同一个主题，可是再也没有这份心绪了。
做伴郎的简单和做伴娘的柳晶不知从哪块冒出来了，斗着嘴走进房间，你瞪我一下，我瞪你一下。
谢什么，她没有说。康剑脸上的肌肉不自在地痉挛了下，他生硬地把她的手塞回臂弯里，在众人的注视下，走进大厅。
可是，白雁坐回椅子中时，指尖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了，手上的男戒滚落在地上。
女子默默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眼，温婉地一笑，“你就是白雁？”
“那就好。”白雁短促地笑了一声。
礼仪小姐慢慢打开大门，餐厅内的灯光熄去，通向主婚台的走道两旁点满了蜡烛，结婚进行曲飘荡在大厅内，走道的红毯上撒满了花瓣。
白雁娇嗔地捧着他的左手，“今晚可不比别的夜晚，你可要小心哦，再掉了就不一定是我捡到了。虽说是枚普通男戒，可意义对于我们不同，是不是？”
新郎、新娘在前，伴郎、伴娘在后，四个人向酒店最大的餐厅走去。
白雁深呼吸，没有接他的手，而是抬手挽住了他的手臂。
白雁仰起脸，凝视着康剑。
康剑身子一僵，他还不太习惯这样的亲昵。
“康助，康书记说宾客都到了，让你和新娘现在进场。”简单瞪着瞪着，想起正事来。
女子张口结舌，彻底傻眼。这个女人思维正常么？
她终于抬起头，小酒窝可爱地嵌在白皙的脸颊上，眸子像湖水般清澈。康剑一下跌进那抹湖光里，但他很快就别开了脸，“不会再掉了。”
女子本来挂着一副等待火山爆发的迎战神情，现在听了她这话，一愣，一时慌了阵脚，嘴张了张，脱口问道：“你……不好奇康剑为什么早晨会在我那里？”
白雁，你一没家世，二没才华，三没美貌，和康剑从认识到决定结婚，不过六个月，不是爱情这样的魔力，谁会轻易许下一生呢？白雁在心里对自已说道。
为了自已，她也不能毁了这个夜晚。
康剑僵硬地看着她，那两道假睫毛太碍事了，他怎么也看不到她的眼里。
白雁脸羞得通红，低下了头，自言自语：“那以后我应该很有性福了，哇！”
康剑会几项，她不清楚，但看得出他会当官，就这一项就够让别人忌妒了。妒忌的人会做出什么事，说出什么话，自已一定要沉得住气，千万不要当真。
这样的夜晚，就是天掉下来，也没人敢像电视剧里常演绎的那样，结婚进行曲响起，一对新人站在神父面前，突然新娘or新郎突然扭过头，对对方说：对不起，我爱的人不是你。说完，转身就往外跑去。
“是的，你是？”
“好了！哦，还有这个。”她抬起他左手，微笑地把男戒缓缓戴上无名指，“好象指环有点大，刚才掉了你也没发现，幸好我看到了。”
脚步声是化妆师的。一进门，忙不迭地道歉，说电梯出了故障，卡了几分钟。白雁笑着说没事，乖乖地坐好，让化妆师补妆。
“大就大，就今晚戴一下，以后上班了就要除下来了。”康剑说道。按照规定，政府官员上班是不允许戴任何首饰的。
康剑挑了挑眉梢，掩饰住眼中掠过的惊愕。说这话时，白雁仍然没有抬眼。
康剑点点头，站起身，向白雁伸出手。
白雁替康剑又理了理领带，指尖擦到他的胸膛，感到他的心跳得很快。
“你是不是傻了？”女子气急攻心，指着白雁的鼻子，毫无长发美女的飘逸形象，一张丽容涨成了猪肝色，“你懂不懂做|爱是什么意思？做|爱是和你爱的人做的事，康剑他根本不爱你，他爱的是我……我们都一起两年了。”女子说着说着，哭了。
女子“哼”了一声，听到外面由远及近的脚步声，丢下一记不甘心的白眼，噙着泪拉开门走了。
闭上眼睛，屏住呼吸，暂时让自已与这个世界隔绝一小会，白雁不自觉地曲起了手指。
补好妆，康剑回来了，额前散着几绺头发，粘着，像是出了不少汗。向来镇定自若的表情，微微慌乱。
白雁没有抬脚，她突然转过身，抱了抱康剑。“谢谢。”嗓音颤抖。
女子脸刷地白了，她死死地看着白雁，牙咬得紧紧的，一字一句说道：“只有你……不可能有别人的。不过，白雁，这并不代表从此以后康剑就属于你，你拥有的不过只是一张婚书罢了。我和他情投意合，爱得刻骨铭心，我会等他，一直等到你们离婚。我相信这个时间不会久的。”
“昨天晚上，他在我那里待了整整一夜。我们彻夜做|爱，一共来了四次。”女子心一横，豁出去了，嘴角扯出一丝狠毒的笑纹。
白雁愕然地瞪大眼，缓缓伸出手，捂住嘴，“四……次？康剑有那么厉害？”
白雁爱莫能助地耸了耸肩，放下手，“这是康剑的选择，好像和我没有关系。就算不是我，也会是别人。二年，七百多天呢，再忙总能抽个时间求婚吧！”
白雁看着眼生，以为是康剑那边的亲戚，忙礼貌地站起，“当然，你请坐。”
所谓婚礼，都已是结婚的压轴戏。在一个月前，他们就注册登记，法律上早已是夫妻，今晚只不过是向亲戚朋友证实一下彼此的新身份，某某人的夫，某某人的妻。
冲动是魔鬼。婚姻，不是一种模式，而是一种妥协与包容。至于那个女人，暂时不要去考虑。
“你估计是多久，我们一起来倒计时？”一张婚书罢了？就是那张婚书是根导火苗，让美女面色狰狞如同女鬼，真让人同情。
她拿起桌上的男戒，细细端详着，“嗯，是康剑的，我代康剑谢谢你了。若不是你送得及时，一会当着宾客的面，他一伸手，还挺尴尬的。”她怕是联想到那场面，笑得更欢了。
几百道视线看着你，不是爱与不爱的事，而是面子和里子的事。
不得不承认，心情多少有点坏了，虽然脸上根本没有流露半点。
餐厅的门是掩着的，婚礼主持人高亢的语声从门缝里透了出来，“现在，让我们静静地、以无比挚诚的心，欢迎一对新人入场。”
白雁从指缝间看向她，无辜地撅起小嘴，“小姐，你表错对象了，我不是康剑呀！”
康剑丢不起这个脸，她也不想犯傻。
但很快，她就睁开了眼睛，笑靥如花。那一会的闭眼，只是让人以为是卷卷长长的像扇子般的假睫毛眨了一下，时间稍长。